达莉娅

时隔多年的更新。[请闭嘴]

每一次的文风都在变我也是没救咯

快了...快接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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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这是第三天。

大俱利伽罗迎来长期渴求的安逸宁静的第三天。

而他已经受够了本丸里众人对他投去的各式各样的视线。

五虎退和他的短刀兄弟们以前时常来缠着他玩，也许是因为之前他帮助过他们还是其他的事情，这帮短刀对他的信任仅次于对他们的长兄。但最近他们——连同其他人，总在用余光瞥着他。

像在观察什么、示意什么。

他自然明白的。

意识到这一点，他再次用手扶上了侧颈，微卷的红棕色发丝被焦灼不安地捋动。

 

又是雨，瓢泼的雨。一如往常的来势汹汹，像一个被戳到伤心往事而泪如泉涌的少女，娟秀的脸上不住地淌下滚滚的泪。而在最初的澎湃之后，又渐渐地累了、倦了，稍许地平复了，一切转变为低低的哽咽，柔声的抽泣。

大俱利伽罗比起晴天或许更偏爱雨天。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绪在其中。

或许对某样事务的中意的确是如夏季的暴雨一般来得毫无缘由、令人措手不及的。

他坐在走廊里，背贴着墙，望着窗外被雨点拍打的叶片。那些细微的声音，稍许的，令他有片刻宁静。

以往，在这个天气，他的心情会变好。虽然这也不会显露在脸上。不过，这一点癖好不知被谁发现了之后，每逢雨天，来纠缠他的人就会比平日更加猖獗。不过，究其根本，数来数去，或许也就那三个人。

想到这里，也便想起那三个人的脸，絮絮叨叨的嘴，挥来挥去的手，繁乱而扰人的脚步声。要是这三人偶尔凑到一块，同时凑到他面前，他宁愿立刻弄个中伤进手入室关门谢客。

无趣，但若重新回看，又心觉滑稽的往事。即便如此，若是大俱利伽罗这个人的话，本应是没有笑意的。

或许是因为雨天，或许是因为这再度浓郁起来的花朵的芬芳。他没有察觉到的时候，金色琥珀般的眼中，竟已有些笑起来。

他抬起头，望向那压抑着几乎贴近地平线的天空，深灰的积云中隐约雷光，闷沉的鼓声从云层的层叠中滚向底面。今日的天空，比平时更加的有气势……冷如坚冰。

 “唰——”的一声，他站了起来。有雨水被风送着洒到他的脸，洒到他直直走向走廊深处审神者房间的背影。

他走的不急，但还是转瞬便站到了审神者房间的门口。

大俱利伽罗常被鹤丸国永说“不知情识趣”，却又听到烛台切光忠“心思细腻”的评价。尽管他对此不以为然，但他的确明白本丸里的人在示意他什么，观察他什么。他们所要等的不就是他来到这扇门前的那一刻吗？只是他活到如今的确未曾看过别人的脸色行事，也不听其他人的命令。

主动离开难得清净日子，而给自己找麻烦似的，即使来硬的也要把平日里吵得他日夜不得安宁的那个女人给拖出来的这件事情。

因为他心底里是这样想的，所以这样做了。

因为他想来，所以来了。

 

他叩了叩门，不亮堂的走廊里这叩门声与他的声音一样清晰。

大俱利伽罗并不想承认，但可能刀剑与主人相处已久的确会产生微妙的感应，或许称之为“联系”更为恰当。比如当他站在这扇门前时，就明确地知道有人在里面。她在里面。比如他明确地了解，她听到了他的声音。

“给你十秒钟开门。”

他言简意赅地说道。这短短的一句话已经包括了所有前因后果。

轰鸣的雷，啪嗒嗒的雨，他原本平静的脸色略微地变化了一些。时间掐到的时候，并没有预期的开门声。

他细不可察地颦起了眉头。

“…喂。”

他低沉而具磁性的声音被雨天的温度润得更为扣人心弦。只低低的一个字，便足以振动周围一圈的空气。

“你以为沉默能解决什么问题吗？”

他的话语刻薄，不符合他此时用的语调，带着他自己都不适应的劝导口气，因此显得有些僵硬。

“你就算死去活来，我也不会管你。没有人会管。”他面对着门板，声音在走廊里低空徘徊，像一条无形的带子，直直勒着别人的咽喉。“还是说你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有更多的人可以依赖吗？”

“身为审神者你的职责就意味着不能倒下。无论发生什么都得爬起来。否则，你没有引领别人的资格，也没有让别人尊重你的资本。”

他微闭了眼，又睁开。

“不要妄想我会安慰你。”

他将手贴上门板。

“但我可以允许你借助我，重新站起来。”

他贴在门板上的手，逐渐被木头吸走了温度。他静静地站在门前，这样无声流走的时光，仿佛也能带走人身上的温暖。他毫不顾忌地直直盯着门，好像可以透过这扇门看到她的眼睛一般。

他的眼神极少迷茫。

又一声闷雷打响时，雨势猛然增大。哗啦啦的瀑布般凶猛的声音，冲击着静寂无声的本丸。他忽然想起庭院里那些娇弱不堪的花朵，可能已经被打散了不少花瓣。稍作踌躇，他想还是先去看看。再在这里耗下去或许并没有什么转机。

他转过身去，迈出脚步。

然后在门扉被拉开的轻微响声中，骤然停下。

她长长的衣摆拖在地上，袖子垂着，宽大得遮住了她的手。此时此刻只是站在门口，并没有转头看他，也没有说话。她垂下的发挡住了她的表情。

他面对着她的侧影。金色的眼睛坦率地直视她。

“小俱利。”

她念道。

“嗯。”

审神者缓缓地转过了脸，她褐色的眸子遥遥地望着他，走廊中他看不清她的脸，只有那双眼睛的光泽指引他的视线。

“我会努力的。”

她睁大眼睛笑起来，抬起手，比了一个手势。

“我会努力的。”

雨声，雷声，风吹树叶声，水塘被雨点打出水洼之声。

恍惚间能想起和果子的香气了。

 

 

长谷部和光忠正在厨房门口争论着什么。

“不……无论如何还是由我来吧。长谷部君，你工作也辛苦了，去好好睡个觉如何？”

“你言过其实了，烛台切。没能为主尽忠职守是我的懈怠，本来就心存愧疚，连这点小事都完不成还怎么当主的左膀右臂。”

“你这个人啊从以前开始就是这样，为什么总要针锋相对呢！快点别再纠结了我去就好……”

“我去。请把茶杯给我，主恐怕已经等急。”

“所以说你啊——”

光忠正欲绕开长谷部，手中的一盘茶点却突然被另一只手顺理成章地接了过去。

“咦……？”这下子两人倒是异口同声。

而端着茶盘稳稳离开的青年却不打算解释似地只留下一个背影，还有淡淡的一句话：“你们吵死了。”

他们两个凡事游刃有余的男子这回看着那人头也不回离开的身影，倒一时间面面相觑。

“我想这是好事。”光忠说道。

“别露出那幅夙愿已了的样子，难看死了。”长谷部说。

 

 

大俱利伽罗端着茶水一路过去的途中，随意地瞥了一眼橙色长发的少年。他在花园中漫步的样子，的确像一只蝴蝶一般容姿翩翩。

花园的确有些零落了，因大雨的缘故。但，看得出来，虽然零落，却有着旺盛的生命力了。该是……多亏了藤四郎兄弟对这片花园的厚爱。

乱转了一个圈，裙子扬起一个小小的可爱弧度，也因此注意到了正侧头望着他的大俱利伽罗。他露出灿烂的笑容挥了挥手。

“谢谢你和主上哦！”他大声地喊道，“现在花朵们都很有精神的样子！嗯——我上次看到了，”他指了指花园，“你们有好好照顾它们吧？”

他和审神者？是指上一次买了东西回来的事吗？但那只是非常日常的工序，不可能一下子就让植物复苏吧。

他向乱点头示意，再度迈开的脚步，却有些许迟疑。

从门内传出的不是往日细碎的声音。他拉开了门，见审神者正在整理头发。他顿了顿，还是走了进去，将茶杯放下。

她一偏头，看见了他，立刻作势要靠上来，他一闪便躲开了。

“小俱利你为我端茶来了呀，”她笑着还是靠了上去抓着他的手臂，“谢谢。我很高兴。”

“哼。”他无动于衷地继续摆着茶点，放到桌上的动作倒是很轻。她照旧像个摆件一样挂在他身上，饶有兴致一般地看着他一连串小动作。

“我等会儿要出门去。”她轻轻松开手放开他，坐直了身子。她望向镜中的自己，又开始缓缓梳理头发。“这里的事拜托给你了。今天，药研的队伍也差不多远征回来，请歌仙为他们做好吃的吧。”

“这些事情不是你的本职工作吗？少依赖我。”

 “所以都说了我要出去一趟……”她轻轻放下木梳，站起身来，一身的衣服显得尤为正式。“大概要到黄昏时才能回来。”

大俱利伽罗望着她缓缓踱步出去，竟一点也没有碰他放下的茶点。他只感到心中始终平静的湖面毫无预警地被掀起了一阵浪潮。他突然间转过身站了起来，快步走到她身前。

“去哪里！”

焦躁到极点的话冲出了口，两人同时都一惊。审神者轻轻叹了口气，略微退后一点，依然用那幅无忧无虑的表情笑着看他。

 “为什么突然这么担心呢？”

大俱利伽罗一时沉默下来。

他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没关系。”她伸出手轻轻地抚摸他的脸颊。“我很快就会回来。不要怕寂寞，小俱利。”

“……”

直觉。

那只是直觉而已。

但他并不能用这样的话来回答她。究其缘由，就连他自己，都不相信。

他站在原地，望着她与他擦肩而过，走向了门外。她的背影，摇曳着，晃动着，静默着，消失在转角处。

身后的茶还仍然冒着热气。

 

 

 

 

 

 

 

她来到了大门前。

这座装饰得精致淡雅的本丸，正为她敞开前门。

抱臂靠在门边的青年看到她，离开了身后的支撑物，站直了在她面前。他慵懒的哈欠戛然而止，眼睛后那双细而散漫的眼睛捕捉到她时，明晰起来。

“欢迎、欢迎。”

他侧过身，让出道路。

“那边的那位已经等了很久了呐。”

审神者望着向她敞开的大门。那前面，是蜿蜒着的小径，远远地，看不清里面的模样。漫天的红叶飞舞，像是秋的女神正栖息于此处。

明石国行看着她，一言不发。

“……”

她慢慢地，踏出了脚步。越过那扇门，走上那条小径。明石默默地跟在她的后面，一并走着。

这条路，装饰着花朵，锦绣丛生。

这条路，蜿蜒着，蔓延着，通向外界所无法看见的深处。

这条路……

如此美丽，如此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