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 ※大俱利伽罗x婶

短篇完



上学那会儿她很安静 时常一个人坐在角落里翻翻书吃吃午饭之类的整个教室都很吵就她那儿静得像中间摆了道屏风  说文静也文静说诡异也诡异正巧他也喜欢安静 所以在选座位啊选搭档啊之类的时候他一般都跟她一同 因为跟她组队像跟空气一起似的 舒坦 又不会被班主任说 便利得很

不过后来他发觉出了些状况 因为这人一天天的跟自己组队好像眼神越来越不对劲了  终于有一天她鼓起勇气 跟他搭话说:那个 能请你挪一下凳子吗?压在我脚上了

早点说啊。

第二天 她又向他搭话 第三天 继续搭话第四天 第五天 第六天

那之后一切都如滔滔江水滚滚而来一发不可收拾以前那个静如处子的人物形象就像用吸管吹出的肥皂泡一样啪地炸了 话和表情一天比一天多 让人有种震惊 悲伤 后悔混合在一起的复杂心情 

吃饭也一起 换教室也一起 买东西也一起坐到角落里一个不留神对面就出现一个泰然自若的人吃着她的糖醋排骨莴笋炒蛋 这种他刚坐下没有三分钟就能搜索到的能力他推荐她去情报部门 有时候还很顺理成章地一人一瓶罐装的可乐放完了饭盘子偷偷摸摸往他手里塞条蜜桃味的糖之类的

我不喜欢这个口味

那你喜欢什么味的呀

葡萄

之后过了很久有人递给他葡萄味的任何东西他都会面如死灰地拒绝想起那段葡萄味的学生时代 葡萄紫色的青春

关于吃饭这件事他真的有挺多要抱怨的事 就比如吧她莫名地就知道他通常点两荤两素最喜欢打那份汤 午饭钱控制在多少以内 买零食的频率是一周几次 最常去哪个窗口排队 哪个窗口的阿姨最喜欢他 等等 

他感觉她可能真和FBI还是CIA有什么暗地里的联络

有一次他刚把一口盖浇饭送进嘴里默默地嚼着一抬头看到她披头散发瞪着一双大眼睛跟井里的某个女高中生似的幽幽地盯着他 经历了断奶之后人生中第一次要被噎死的体验

你做什么?

刚刚游完泳又跑了步 头绳也找不到了

……那找我干什么?

怕你一个人吃饭寂寞

 他一瞬间要露出凶狠的眼神 虽然他就算不刻意眼神也挺凶狠的 但是看着她的样子 想想还是喝口汤了事 挥挥手让她麻溜地消失那天她犹豫了一下露出了个淡淡的微笑 居然没有强硬地留下来就走了 他扒着饭本来没想回头 但她摔倒在地上时候弄出的声响实在让他不回头也难

至今忘不了医务室的老师看他把她扶过去时候的眼神可以用精彩来形容 诊断结果出来了没什么大事就是贫血 问她今天吃饭了没她说吃了 问和谁一起吃的她认真地指了指他 老师推了推那幅无框的方眼镜语重心长地跟他讲 同学啊照顾照顾小女朋友你这样不小心以后处对象了要出事的呀

日后学校要他们填问卷的时候有个问题叫最感激哪个老师他填了医务室老师 因为他教会他做人的道理 送给老师一句话:小明的奶奶能活到九十岁是因为她从不多管闲事

等她的血量回复到正常数值她又活蹦乱跳地尾随他回教室路上他问她为什么不吃饭 她简单地回了句忘记带钱

不会问别人借?

没有别人 只有你呢

他顿了一下 看她说这句话的神色特别自然流畅就像体育特长生猛扔出去的实心球划过空中的轨迹他扯了扯嘴角 不像是笑

我没说不能借给你 我还不想间接杀人

是吗?你能这么说 我很高兴!

她停了停

我啊 喜欢你

她和他不知为什么在这时候都没停下脚步 而且也没什么过激的反应她用手提了提肩上的包带 他伸手松了松过紧的领带 安静得好像回到一开始语文课上老师逼迫二人组队 他默默挪到她对面打开课本那会儿 哦 那节课还真挺厉害的 他们俩面对着面一句话都没说甚至都没看对方一眼 尴尬的是老师居然抽他们组起来回答问题 能有什么所以然 一个乱编一个乱附和 老师不知抽什么疯居然没计较就叫他们俩坐了

从小到大他也不是没被女生表过白 羞羞答答地塞情书的通红着个脸蛋紧张地话都说不清楚还要当面表白的 在他心爱的美术课本上胡乱画爱心的 啊那个是唯一一个被他当面拒绝的 后来想想也挺后悔的 应该先教导她一番美术课本的神圣性再当面拒绝的

是吗

他说

是啊

她说

之后她跟他挥挥手道别 两个人各自踏着夕阳回家了

这件事之后什么也没改变 她依然像个间谍似的跟踪他时不时出现在各种意想不到的地方 送他葡萄味的糖葡萄味的汽水葡萄味的书签 他依然安静沉稳不吊车尾也不拔尖引人注目 包里放着周末去公园里的写生 口袋里一边装着饭卡随身听和一盘耳机另一边就被她强迫装着葡萄紫色的各种东西

一学就是几年 这种日子浑浑噩噩还是清清爽爽都照样过下来了课本笔记 认真背的打小抄的 夸的骂的打的和好的单身的一对的都照样过下来了 一学就是几年 毕业典礼拍张自己不满意老师很满意的大合照 戴着顶帽子也就毕业了

跟她到了同一个大学他并不觉得是机缘巧合如果说在那件事后有唯一的什么不同的话 大概就是她时不时地会微笑着说

我喜欢你

他会看着她 却什么也不说 

可能她会提起别的什么话题 可能会笑着用冰冰的灌装可乐贴一下他的额头然后塞进他的手里总之她挑起的尴尬一般都是她自己缓解 他就像是个被安插在她剧场里的演员 看她演过了 也就演过了 留不留在心里 又是观众演员自己的选择

到了大学 选择的课程自由了 她和他在一起的时间却有增无减他提着课本和资料走在绿荫底下 身边她笑着和他侃侃而谈 他倒也不怎么推辞 有时候一时兴起还会点个头应个声 而她只因为他这一点点的小回馈就会高兴地要给他摘星星摘月亮

虽然她从没有提起过 其实她在高中有时会被些来路不明的人欺负推推搡搡 对她这样落单的人动手根本不用考虑后果 便利得很 而且她很能忍 很能挨打 不怎么大哭大闹 甚至都不太抱怨 起初反抗了几下之后就逆来顺受地静默了 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那天放学他想着好不容易甩开了她可以清静点回家刚去推他的自行车就看到角落里几个人影把她圈了起来 他眯了眯眼睛 看清的那一刻就放开了自行车任它倒在地上一下子冲了出去 但那些聪明的混蛋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到他了居然作鸟兽散消失得没影 他刚要出现在她视线范围内就突然一个急刹车

她靠在墙上望着自己的脚尖理着散乱的头发没有在哭

他退了回去 退到她看不见的地方 过了好久天都快黑了 她才从那个角落里走出来 神色如常地望了望四周 就离开了学校 然后他才也离开了那里 不顾站得酸痛的脚

之后那一场架大概是他高中生涯里打得最轰轰烈烈也是最不为人知的一场架他对那些人下手掌握着分寸 全身哪儿都没给打骨折 全身哪儿都打得濒临骨折

大学过得风平浪静的 还是有女生来接近他他都避开了 他说不想在大学里谈恋爱 却被朋友调侃说明明是已经心有所属

不是那样的

他说

他心里也是那样想的

后来有一天 周末各回各家前天下大雨 他们两人只有她一个人带了伞当时因为课题拖了点时间其他人都提前回家了 也没人可以托付 他们两家的方向是反着的 他站在雨幕前思索了一会儿 一把伞却被递到他面前 她微笑着看着他 他顺理成章地接了过来靠得离她近了一些以防她身体露在外面被淋到伞没有来得及遮到两人头上她居然就蹿了出去

那我就先回家了!

她在雨中欢快地向他挥了挥手 好像知道他将要做什么拿了本课本挡在头上 没有任何停留就转身飞奔了出去 留下他撑着伞站在原地

她转过身飞奔之前的那个淡淡的笑容 他印象很深他见过那个笑容 以前在食堂吃饭的时候 她披头散发地吓他一大跳之后离开时露出的就是那种笑容

直到很久以后他都忘不了她那个微笑 像一种诡异的藤蔓总是盘绕在他胸口的某处

他收起了伞 背好了自己的包 然后跑了过去一路跑过去 在不远处的公交车站看见她坐在凳子上 抚着额头 那时他的形象可真是不怎么样 被浇了个醍醐灌顶 微卷的棕发贴在脸上和脖颈 只有一双金色的眼睛熠熠生辉

他带她去了医院 她一切都听他差遣 毫无反抗检查下来果然是贫血外加点肠胃炎 怪不得她这几天饭吃得很少脸色也差 他看着那报告单走到取药处排队 拿了几副不知道有没有疗效的药又去挂了瓶点滴 才把她拎回她家去

开了她家公寓的门 她敞开着门说她一个人住他不用担心什么 然后就让了他进来摆好了她的行李箱

他一把行李箱放下 抬头就问

你做什么?

什么

因为他看上去冷冰冰又严厉 她罕见地显出些慌张即便被人欺负 被人打 说各种难听的话 她也不曾露出这种受惊的表情

生病了还淋雨 你想住院吗?

他的声音冷得像块冰

我没有说过不送你回家 为什么擅自做决定?

她转过脸 不再看他

比起我 你要更加重要

他转身 打开门离开

她没有前进 她始终停留在那个时间 那个会塞给他糖果和他一起吃饭 和他一起做各种各样事情的时间 

她的心一成不变

在面对着那扇合上的门发呆不过五秒钟的时间内门又被他敲开了 她有些惊讶 他面无表情地说了句 让开 我来照顾你

她愣了一下 两人之间有短暂的静默 打破这静默的是她明朗的哈哈的笑可她笑着笑着便咳了几声 越咳越厉害 他扶她到沙发上躺下休息 兑了红糖水又准备好了药摆在她身旁的茶几上

吃药

太苦了

不是有红糖水吗

喂我吧

自己吃

太苦了啊

他顿了顿 哼了一声 端起了撑着红糖水氤氲着热气的碗用勺子凑到她嘴边她没有张嘴 伸出手推开了他的手 她从他手中接过碗 自己喝了起来 她的表情平静又安逸 看不出任何忧伤 不像个病人应有的样子 他掰了几颗胶囊出来递给她 看她一股脑地吞下思索那药对她而言是不是很苦

苦吗

还可以 因为是你给我的

她一口气喝完了糖水 笑着说 声音虽然用力但听得出是在勉强

你知道你一个人在家不该让别人进来 他说

因为是你啊

她的语调更低了些 有些沙哑

他看了一眼那药盒子 上面的副作用写得清清楚楚他站起身来找了一床毯子过来盖在她身上

睡吧

他收拾起桌上的药片之类的 袖子突然被人轻轻牵住他转过头去看她她窝在毯子里露出的脸颊有些红扑扑的 药物 糖水 被窝 都会有这种效果 相处了这么长时间他一没见过她哭二没见过她脸红 如今可算是第一次碰上了 心里难免有些微妙她牵他袖子的手小心翼翼 好像把他当成贵重的宝物

他的动作停了 她泛着困倦的湿润的眼睛盯着他看像之前他们共同照顾过的一只小狗 那只小狗皮得很 东跑跑西跳跳 在他身上蹭来蹭去的 那时候她就会站得远远的 他叫她过来 她也不过去 她说那只小狗只喜欢他 要让他们一人一狗多单独相处然后她就一个人转过身去看花看草不打扰他们俩 他蹲着抚摸小狗的头眼睛却看着她的背影 没有说话

她问 你会去哪里呢

他抽了几张纸巾来擦干了她额头上的冷汗

我哪里都不会去

她的嘴角没有出现弧度 静静地望着他 眼睛缓缓地合上睡着了

之后 她去找他的次数少了很多

上午有个女生跑来找他 他正在听身旁她的滔滔不绝听得都有些放空了以致于根本没听见那女生叫他倒是她推了推他他才注意到 那女生似乎有事情想单独和他谈谈 他随意瞟了一眼 觉得可能认识 可能不认识 看样子是同一个专业的 不过他向来不太在意别人的事 所以 随它去

拒绝的话没想到是被她堵回去的 她推了推他的手臂笑着点了点头他完全不知道她想示意他什么 就看见她转身离开了 他第一次觉得落了单有点没着落 可能 的确是习惯了

然后那女生和他表白 他拒绝了 她听说这个消息还露出些惋惜的神色她说那个女生明明很漂亮 差不多都是系花了 她非常羡慕那样出色的人

是吗

他轻描淡写地说了句 继续吃他的炖蛋 她打的饭一口都没动只喝了几口清淡的汤

吃药了吗 他一边送了一口茄子进去一边问肠胃炎的

她的侧脸 望着食堂窗外的天空出神

我 只希望你能幸福

她说

他放下了筷子 她看着他 他也看着她 又一次沉默没有说话  他知道她在指什么 事到如今她见过他拒绝的女生也已经很多他一瞬间觉得她是不是误会他对她有什么 但后来又有一瞬间觉得是不是他误会了

最终他们也没人打破这个僵局 课间她没有来找他一起走六年以来的第一次 走在绿荫底下 空落落的 温暖的风都觉着冷 干 涩

可能他的确是习惯了

毕业论文洋洋洒洒 同学的电话号码洋洋洒洒各奔东西的路途洋洋洒洒 自那之后她出现在他面前的几率屈指可数 甚至他都不常看到她一个人 十天半个月不见人影的次数很多 她不常用手机 他也不常用 更何况就算用了又如何全世界最对他主动联络不抱希望的大概就是她了 而他也的确不会

 

毕业之后 他们分开 毕业典礼那天他没有见到她他甚至来到她家门前 却没有按门铃

两年 几乎杳无音信 很多次他都来到她家门前看着那门牌出神但放在门铃按钮上的手却迟迟按不下去 对他而言 已经没有找她的理由 

其实从一开始就没有

到了社会上 负担总是这么重 他并非扛不住的人硬要说的话 他还是个很能扛的人 做事利落不拖沓 能力出色 外貌也是走到哪儿都有回头率的那种 找一份优越的工作并不是很难 他起初与朋友合租 后来有了家底 便独自出去住虽然生活已经足够充裕 但他却没有什么其他的打算 像他的朋友那样在社交圈里闪闪发光想都不要想 而当个工作狂也不符合他的人生态度

好空

他在公园里写生 放进包里 这样感到

有人说连续做21次的事情就会成为习惯 

那么连续做210次 2100次 21000次的事情会成为必需吗

如果按每天10次以上的几率来算 她在他身边的次数到底有多少次

他望着窗外 天又下起雨来

他想起那板药的保质期是两年还是三年 如今是否过了保质期了呢

有一天他的手机接到一通陌生的电话号码 他当时正在画画本来不想接 想了想还是滑了接听 那头的声音叫他的名字 很熟悉 明明上一次已是两年前的事情 他却恍然有种昨天吃饭时还听见过的错觉 事后回想 那或许是一种因缘巧合也许某个时间他心情差了 身体累了 乏了倦了真的就不接了 关机了 错过了 然后一切就都不同了

她给他打了个电话

我要订婚了 这个周末出来和我见一面吧

她的语气平缓又安静 像以前的每个下午问他是否疲惫需要休息或睡一觉吗

他在电话这头沉默着 那一头传来她的呼吸声他的画笔在画上歪斜了一下 精心布置的画面一下子出现了极不协调的纰漏

他放下了画笔,听电话那头挂断

咖啡摆在两人门前散发出浓郁的香气 她的话却简简单单没有什么深刻的故事她在电话里的那一句话概括了她坐在他对面微笑着阐述的所有事情 她轻描淡写地说了最近她的状况 问他一些可有可无的琐事 一场平平淡淡的午后闲聊

我要订婚了 下个月3号

他喝了一口浓缩咖啡 感到浑身不适应 还是夹了块糖扔进去

是吗 恭喜

你还没有结婚的打算吗

没有 一个人住

她注视着他 忽然笑了一笑 那笑容在透过窗玻璃照进来的阳光下显得颓然

如果 我没有遇到你就好了 那样你也就不会被我这样的人耽误

他又夹了块糖扔进去 这次溅起了滚烫的水珠

如果凭你就能耽误我的话 我现在就不会呆在这里了

她愣了一下 没有抬头看他 她的身体有些颤抖脸色一阵苍白之后又染上了点红

她说

我 只希望你能幸福

你自己呢

比起我 你要更加重要

他用搅拌棒搅了搅杯子里只剩一半的苦咖啡抬头看她

不是这样的 他说

无论你离不离开 我都不会有任何改变

你又擅自 做出了选择

而我认为 这是不正确的

她低下头 不敢看他 就像以前被他训斥时候的样子他恍惚间想起了高中大学时候的学生年代 然后才明白眼前这个人 居然代表了他的年轻

不知道过了多久 十天还是二十天 他出门为他家养的那只娇惯了的猫买猫粮的时候路过了一个景致不错的公园在那公园的门口他看见了一个人他一向对别人漠不关心有时候连名字都记不得 但这个人的脸只出现在她手机上一次他莫名的就印象深刻 那人五官还算端正穿着笔挺的西装戴着名贵的手表不远的地方有个窈窕的人影冲那男的走过去打着招呼 他本来已经不想再继续往下看了但当他发觉那女的不是她的时候 他停住了快步走开的步伐

那个一本正经的男人和那个穿着靓丽的女人拥抱在一起在灿烂的阳光下演电视剧一样光辉耀眼地亲昵地做热恋中的情人该做的事情 他想了想觉得有时候行动要比言语更有效 于是把自己的手表摘了放在口袋里 把外套脱了下来放在一旁然后走了过去

他出来时都不知道多晚了 走在路上走着走着突然被人扯进了一个拐角如果不是她抓住他的感觉让他一下子就辨认出来 他差点下意识地就进行自我防卫了 她在黑暗中拉着他的手 拉得那么紧 他却不觉得疼痛 他说你看人的眼光真好 为了生孩子而和女人结婚的人渣他不是没有见过但碰上这种的人绝不可能是她 绝不可以是

就算这样 怎么能打架 你自己也受伤了 有没有哪里疼

无所谓 又不是第一次了

他用手按了按酸痛的手臂

他不知道我们认识 不用担心这个 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你也快点回家

他转身要离开 忽然又停下 折返回来 他单手把自己外套上的第二颗扣子扯了下来递到她面前

毕业典礼那天你没有来 我欠你的

她愣在那儿迟迟没有伸出手 他拉过她的手放进她的手心抚平她手的颤抖

婚事吹没吹他不知道 只听说她要去加拿大那天早上下了大雨 噼噼啪啪地洗刷着路面 他撑着伞 沿着以前上学时常走的路走到了他的高中门口又折返 一路走回去 走到了她家

鬼使神差 没什么原因 看看手表 早上九点四十五她的航班过二十分钟就飞了 他靠在围墙上 盯着那手表一分一秒地走过 过了五分钟左右 他转过身 按响了门铃

他的手指从抬起到按下门铃 用了六年的气力和时间

那门铃响着响着 就停了 没人回应 他站在门前又按了一次 叮咚——叮咚—— 响着响着 就又要停了 

要停了

很多事情

身后传来一阵踉跄的脚步声 踏着水洼磕磕绊绊冲过来的声音还有行李箱在地上划过的声音 他转过身去 看见她立在对面望着他 他居然没有特别惊讶 反而有种平静的感情 她就像很多年以前的那个傍晚 没有打伞 浑身上下被淋了个透瞪大眼睛凝视着他 张嘴叫他的名字 

然后她哭了 一边哭一边很吃力似的 缓缓地缓缓地走近他

任何时候她出现在他身边 他都不会感到惊讶因为这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她理应在那儿的 不该不在的

他想起他葡萄味的青春 食堂里排过的每一次长队 天台上啃着面包和酸奶 学校里赶投胎似的背书背考纲她总是在看着他对他笑 告诉他 她喜欢他 然后用这样的声音 叫他的名字 可以一直呼唤 连续21次

他伸出手 

她哽咽起来 

哽咽着哽咽着 大哭出声 她扑到了他身上他没有抵抗这股冲力 两个人连带着倒在地上 地上的积水把他们给洗了一遍 她的手心里捏着那颗他给她的纽扣 抱着他不停地哭 不停地哭

我喜欢你 

我希望你能幸福

只要你幸福我就足够了

他抬头 越过她披散着的长发和不停颤抖着的肩颈 看向头顶那片灰蒙蒙的天空 想象着阳光透过层层积云照耀大地的样子 那一定 美不胜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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