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

含大俱利伽罗x审神者

*文中对话里的‘阿’希望能理解成京都腔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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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是正常人都看得出和明石国行出门逛街绝不是明智的选择。他三步一个哈欠,五步一个懒腰,十步一句累了困了能回去吗,甚至不主动为你拎包提袋子,仅有的优点是外貌足够出挑绝不给你丢人。不易碎却主张易碎的花瓶。

但他脸的价值对身为审神者的女人而言没有任何参考意义。在她就职期间,数十个男性走马观花,就没有见过不美的脸庞。

“……这位客人,您意下如何?”

审神者望着面前整齐码在玻璃柜上的几条领带,伸出手指点了点其中的第一第三和第六条:“请为我包装这些。”

店员恭敬地应答,手脚麻利地走向后台取出包装盒和袋子,开始拣点起来。

明石国行坐在一旁的沙发上,一旁的全身镜映出他线条凌厉的侧脸,此时那侧脸上挂着的表情是带点嘲讽的端详。

“这位客人出手可真是大方阿。”

审神者转身看他:“你说这话,总让人觉得到了什么声色场所一样。”

“哦呀,偏见可不能有阿。”

“都是平时攒下来的辛苦钱。明石,你是在怀疑我吗。”

“各位给的零花钱也占了一半呐。”

“哦呀——偏见可不能有阿?”

她半吊子却隐隐用力地模仿他口音原话奉还,明石只是嘴角带着弧度略挑了挑一边的眉毛。

店员在此时拿着票据和两个设计简约大方的袋子来了,许是旁听到了他二人的对话,店员以温和有礼的语气笑说道:“这位先生的话讲得真是好听。”

明石边恋恋不舍地从沙发上站起边道谢,步伐明明迟缓却还是借着性别优势很快地追上了已离开几米距离的审神者。

“那么,下一个地方去哪里?服装店?还是家居店?常言道钱来得难去得易,对审神者这样的人来说果然还是多多益善比较好阿。”

审神者一手两三个袋子,走在他前面一些。“跟着我就好。”

“真冷淡。”他发出嗤笑般的感叹。

商业街就算是工作日的大白天也是人山人海,车水马龙。红绿灯不断切换,神色各异的人们迈开步子浪潮般从这一边漫向另一边。

明石国行没有带着刀,毕竟那在现代都市里显得太不合群了,他外套的扣子也被强制性要求扣上,否则可能会被带到警局。因此他感觉不太舒服似的,时时以两指扣住领口松一松通风。

绿灯闪到黄灯的一刻他正好要从斑马线迈到人行道上,这时他的身体突然受了一下撞击。比起撞击,更想是被某个人用力地碰了一下,因为那感觉温热又带着柔软,和战场上冰冷坚硬的铁块可不是一个世界的东西。

“呀、对不起对不起!”

撞了他的是个年轻女性,正慌张地低头向素昧平生的他道歉。被人流催促的缘故,他只侧身点了一下头示意。

就是这侧身点头的三秒钟时间,他已经被人流督促着走出好几米。再回过头来,他一下子没从视野中看到审神者的身影。

——这下可麻烦了呐。让古代的刀留在步履匆匆的现代都市可不是件让人高兴的好事阿。出来前审神者问过他需不需要试试电子设备来联络以防万一,被他敷衍过去了。

没有监督着自己的审神者在,明石真想找个可以睡觉的地方立刻开始休眠。

他这样想着,步伐却动了起来。

不过,还是得快点被她找到才行。不然的话,才是要出大事了阿。不止是萤丸,还有长谷部一期一振石切丸都会在他耳边喋喋不休到他倒地身亡的——啊,在他被抱怨至死之前,可能就已经被伊达派中的一人直接用实际行动送走了。

被找到之后,再要求带薪休假或者无薪休假也不迟。

 




 

 

“你就好像跳进了泥沼一样阿。”

看着大俱利伽罗离开的背影出神的审神者猛地一颤:“明石国行……你在说什么呢。”她望着他的眼神从微微摇曳到泰然自若再到透着冰霜般冷意的死寂,那静若止水的目光盛在她棕褐的眼里,在明石看来显得很不协调。再开口时,她的语气已和平日里交代作战安排的时候别无二致。

她说:“怎么不去马当番?今天是你。”

明石国行说:“你跳进去,是因为你觉得你也是泥沼。可怜——明明不过是个普通人阿。”

审神者还太年轻。不过是个年轻的人类。她的定力很强,但还不够强,因此她的眼中脸上甚至是嘴唇的弧度,都透露出了可被他人察觉的动摇。

“别误会呐,我没有八卦的兴趣,也并非要中伤,只是有时也会忍不住对天天都不得不看见的事发表一下感想。”

她端正地坐着,将面前摆着的一杯茶捧起来,啜饮一口。又一口。然后她转过头去,望着站在不远处的来派长兄说:“请向一期一振学习,拿出哥哥的样子吧,明石。照顾弟弟,那才是你的职责。”

然后她以背示人,也没有再喝茶,只是望着面前一成不变的夏季景色。走廊上她挂的风铃叮铃铃地响动,左右摇摆。

“是、是。真可怕。”

嗤笑一般的声音,被风铃带走。

几天后的傍晚他路过那条走廊,审神者却还坐在那里。明石有些惊讶于她坐姿永远那么端正。好像时刻在装扮着自己的样子似的,又好像时刻戒备着什么似的。巧的是她的周围总是没有别人,没人寻她,她也不寻别人,她只寻大俱利伽罗,可他不要她靠近。所以她时常坐在走廊。

他不由得想到如果现在审神者被什么威胁到,第一个察觉并采取措施来保护她周全的,想必仍只有那个把她丢在这里一直不管也不觉得良心受谴责的冷情又高傲的付丧神。

——只有那人。

因为他或许会懒得出手阿。

大俱利伽罗有一天曾在擦肩而过时问他:“你要留下,还是离开?”他挑了挑眉毛说:“我不过要去房间睡觉阿。”

他的直觉和内在,都对这一次的主人比以往更加淡漠,淡漠至极。她没有资质,没有才干,更没有那样的气息。

她不适合在这里,她适合当个普通人。当个他们这些刀剑在硝烟中战斗所要保护的芸芸众生中的沧海一粟。千千万万人中恰好有一个她,就是这样的平凡感。她在这里的冷漠和隐忍,很违和。

也没有什么看得惯,也没有看不惯,他平等地评判一切,随性地对待一切。他可以背叛,可以不。被霸占时他可以顺从,被放纵时他可以不忠。他对世间的一切都太冷漠了,这并不是时间造成的,这是他幻化成神之身时便具有的性质。

啊,若是有人要他背叛这个女人,会影响他是去是留的因素不少,其中就是不包括她本身。

萤丸若听了他这真情实感是会发怒的,萤丸的怒火相当可怕,还是少说真话的好。

正好他最擅长的就是说话。

大俱利伽罗问他:“你要留下,还是离开?”言外之意是:你要生,还是要死。

明石不由得想试试自己的生死。

夕阳中的审神者镀上了暖光,显得有点朦胧。明石走上去,未料到是审神者先开口。她说:“我听萤丸说了,你根本没去喂马。下个月前七天都归你喂马。”

明石微微一笑,偏头道:“有困难阿,因为我快要不在这了。我想要走了。”

审神者说:“那么,你走吧。”

明石看向她。她目不斜视地看着不远处的湖泊,那上面蜻蜓点水,泛出一圈圈涟漪。他转身要走,审神者又说:“你可以走去哪儿呢?你认识别的审神者吗?你走了之后,等级会归零吗?”

他还没有回答,审神者又说:

“那么你就去政府那里,说我把你丢了,让他们把你安置回原来的地方。我有两把萤丸,你或许可以带走一把。爱染也有。”

他没来得及笑,审神者将身旁的碟子端来推到他腿边。她说:

“把这个吃完,你就走吧。”



 

她不过是个普通人的资质而已。



 

‘你跳进去,是因为你觉得你也是泥沼。可怜——明明不过是个普通人阿。’

那一瞬间,她那震惊与憎恶混合在一起的目光中,透出悲哀。

此时明石才发觉,大俱利伽罗对审神者的疏远,对审神者的保护,恐怕都是因为她的目光。

那之中,被大俱利伽罗察觉太多。

她的喋喋不休的话语,总会在那目光出现时中止。那时大俱利伽罗会发现她真正想说的话,真正在想的事,真正应了解的她。

所以她喋喋不休地说话。

她毕竟太年轻,她藏不起来。她不是因为性格倔强或是爱情坚贞而忍受了大俱利伽罗的冷漠与疏离,而是她心中宁愿如此吧。

她要陷入泥沼之中,她要让自己在窒息之时获得宽慰,她要逃离孤独,同时害怕逃离。只有单方面的痴缠,能满足所有的矛盾与两难。

靠近之时,幸福之时,恐慌之时。疏离之时,孤寂之时,宽慰之时。

 

明石靠在原来那个路口旁一栋大厦的门口,大概等了半个小时,才看见拎着袋子气喘吁吁的审神者出现在他面前。

她将袋子放下在他面前,自己弯下腰缓口气。明石国行没有说话。他很有一套说辞,能让人气又无法发作,也能让人受安抚又不觉沉重。但在这之前,他得先弄清楚说辞对象需要的是哪一种。

审神者擦了擦汗就直起腰,说:“差不多了,我们可以回去了。”

“你半分钟前想说的可不是这个阿,明明露出了相当可怕的表情不是吗?”他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纹丝不动,懒洋洋地靠在墙壁上说。

“明石国行……”她看向他,眼神没有丝毫动摇,静若止水。“你在说什么呢。”

看来颇有进步了阿。

他拨弄了一下自己的额发,与审神者错开的目光无意中扫到了放在地上的几个袋子。都是些男士的服装配件和小孩才喜欢的东西,唯一有些许别样气息的只有一束单独包装的满天星。色彩斑斓的小巧花朵用牛皮纸包好,经过一路颠簸也不见凋敝,依然新鲜如初。

明石国行两手也不插口袋,在空气中晃荡,就是不主动去拎袋子。审神者自己提了起来,甩下一句走吧,便迈开了步伐。

她叫他同来,可不是为了有个能替她提袋子的人。在她就职期间,数十个男性走马观花,就没有见过没力气的人。

更何况他是那把来派太刀,一个懒惰至极惹人生厌还引以为傲自诩看破红尘的冷血付丧神。

叫他来,不是为了给她当逛街好伴侣的。

“真厉害阿。”

什么。审神者皱着眉头回头。

没——什么。他讪笑着耸了耸肩。

 

 

 


 

“……小俱利想要什么?我都带给你哦!”

“我不需——”

太鼓钟贞宗说:“他说要好看的花!”

“什么啊,我才没——”

“就是这样!”鹤丸大声喊道。

“没有——!”

好——

她挥了挥手。

等着我啊,小俱利!

他被鹤丸压着,看向她。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看着她。

她的目光。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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