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价》 ※刀剑乱舞※大俱利伽罗x审神者

相当重要的一章剧情

答应我 把这碗毒汤喝下去。


短篇连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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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第一天晚上结束了。

她和大俱利伽罗并肩走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或许是最终还是因如此这般的理由喝了点酒,她看上去格外的昏沉疲惫,说话也提不起嗓门。没想到她是喝了酒会变蔫的类型,他想。不过,总比喝醉了会发酒疯的人好上几倍。

走廊虽然亮了灯,但并不是明亮的光彩,是暖黄的格调,或许是主办者青睐温馨的感觉。

大俱利伽罗环顾四周,天生的高警觉让他到陌生的地方之后无法放下戒备。虽然每间房门之间都隔了一段足够的距离,但危险总是不会随谁的承诺而消失的。

政府选择审神者的标准多看中才能,对品格的审核比起能力来说,总显得被压下了几头。审神者之间结怨私斗的事例近期也并不鲜见,当然不排除会殃及池鱼。

审神者此时正面对着门板,用钥匙抵着门锁划拉了好几下才成功打开。“进来吧,小俱利。”她一边抑制着打哈欠的欲望,一边靠在大敞的门上,看着他缓缓从自己面前走进房间,才轻轻关上了门。

“抱歉,小俱利,你一定……”她终于忍不住,用手掩着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嗯,累了吧。因为环境的确很吵。”

“我的事情你不用操心。倒是你这么早就回来做什么?不是还有人等你回复吗。”

她想他是指刚才和男审神者相遇并被邀约的事情。山姥切国广带走了他的审神者之后,男审神者很快就和他们挥手作别了,走得很仓促,像是突然被什么驱赶着似的。

“我并不想回复他。”审神者看大俱利伽罗进了卧室随意地坐到了地上,也赶紧提着衣服走进去,挨着他坐下,探头去瞧他的正脸。“因为我想和小俱利在一起。”

“我并没要求你这么做。虽然保护你是我的职责,但我也没必要一天到晚和你黏在一起。”

“你都允许我跟你牵手了,一天到晚黏在一起又有什么不好。”她将眉头拧到了一起,企图获得他一个柔和点的眼神,他却只是将视线挪开了。她一看情势僵硬,一牵他的袖子抹着眼角:“还是说小俱利你嫌我烦想赶我走,把我送到别人家让我自生自灭?”

冰冷的眼神从上至下地笼罩着她。

“我想和你呆在一起啊——”

“没有赶你走的意思也没有在留你!放开我!”他一把抵住猛凑向他的脸的脑袋往外推,然后,她向后一仰,咚的一下跌坐在地上。

一瞬间,空气冻结一般的宁静。

审神者以瘫坐的姿势僵持在离他不近不远的地方,长长的发垂着,为面部打上了一层遮掩表情的阴影。

大俱利伽罗略微睁大了眼睛,他仔细控制了力道,和平日里一样,她本是不会因这点力气而被推开的。想到她今天喝了酒,一路上没力气的样子,他眼里映着她坐在地上低着头的影,感到刚刚触摸到她温暖的头顶又一瞬间脱离开来的手掌有些许的凉。

“……抱歉。”

他站起来,走到她面前,弯腰蹲下,伸出了手。

就算她生气起来拍开他的手也认了。

……千万,别哭啊。

以为会等待许久的答案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到来了。

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女性的手几乎在一瞬间就快速从宽广的袖口蹿出,与他比她大上许多的手相握。

“没关系,是我今天喝了酒,重心都不稳了。”她借他手臂的力站了起来,一张脸上挂着有点腼腆的笑容,“一下子没有稳住。吓到你了吧?是不是以为我要哭了在慌张呢?但是不用担心,我是不会因为被推开就掉眼泪的,我……”

“不。”

他忽然出声打断了她的话。她一如既往纯粹地笑着的样子顿了顿。

“——抱歉。”

他用轻若鸿毛的声音,掷下二字。

这声音,淡淡的。他看到她正打算滔滔不绝的嘴张了张,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抱歉,推开你。”

从未有过的道歉,连续三次。

他鲜少道歉都有些僵硬的脸色,在说到第三遍时,却正面看向了审神者。

大俱利伽罗金色的眼睛紧盯着她。那微微俯下头望着她的样子,像极了一只桀骜不驯的猫,低下一直骄傲地仰着的头,舔舐不小心用爪子在喂食的少女手上划出的伤口。

审神者嘴角的笑意收敛了起来。她并没有笑,眼角却挑起,仿佛在用无言的眼睛代替已经勾不起来的嘴唇来露出笑容一般。

踮起脚,将手轻轻地放到平常从未有机会触碰的人的头顶,试探地放下,发现对方没有抵抗之后,才一下下、温柔地抚摸起来。他的头发就同看上去一仰柔软又顺滑,凉凉的,贴服在她的手掌上。

他俯视着她深褐色的眼睛,一言不发。

她忽然间微微笑出来,用极轻的声音说道:

 “有毅力缠着你的麻烦精才不会难过呢。”

抚摸他头顶的手停住了动作,滑落下来,搭在了他的肩头。

他并不动作,只是低低地,出口的声音振动着空气。

“可以。”他说。

一瞬间,她就抱住了他。她的手臂环绕着他的颈项,头垫在他的肩上。她柔软的头发贴在他的脸颊和脖颈,蹭得人痒痒的。

“小俱利,你好暖和啊。”

“是你身上太冷了。”

“那个啊,能一直抱着你吗?”

“可以。”

“能跟你聊天吗?”

“可以。”

“能听我说吗?”

“嗯。”

“能一起睡觉吗?”

“……”

大俱利伽罗沉默了一会儿,仿佛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手抚上她的背脊,温暖而单薄的触感,透过衣服传递到他的身体。

“——可以。”

 

她坐在床铺里看着他熄灯,脱了外套走过来,掀开被子一角默默无语地坐进来。

“好新鲜啊。”她在黑暗中尝试适应,眨着眼睛说,“我,这是第一次和别人一起睡觉呢。而且还是和小俱利啊……幸福。”

“说是第一次?太夸张了。”

“我是真的第一次和别人一起睡觉,同床共枕也是第一次。”她总算适应了点,抓住了他金色眸子闪出的光芒,“哇,我看到你了。”

“看到的不是我是谁?”

像是对这种对话感到无趣但又因为承诺而无法中止,大俱利伽罗索性望着窗外的树影。

身旁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审神者钻进了被子里躺下。他寻思了一会儿,也拉了被子,躺了下去。

近在咫尺的平稳的呼吸,逐渐地有些同调,令人有一种奇妙的感觉。他并没有侧头看她,只感到她开口时,周围的空气都低低地振动。

“小俱利你,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吗?”

“嗯。”

她仿佛笑了出来,平稳的呼吸抖了抖。

“我喜欢孤独的感觉。”他淡淡地说着,“很安静。”

她扯了扯被子。

别乱动,明天要是感冒了很麻烦。他说。

审神者乖乖地把被子拉上去,盖好。仿佛开始回忆一般的语调,显得轻柔而活泼:“小俱利你还记得我们刚遇见时候的情景吗?”

“姑且。长谷部是队长。”

“没错。刚开始你来到本丸的时候,叫你去吃晚饭也不去,好几次,都被你冷淡地回绝了。真是一点——都没有光忠亲切。”

“那真是抱歉了,我就是这样的。”

“不,正因为如此……”

审神者忽然转了个身,面对着他。他偏过头,迎向她的目光。

她注视着他,说。

 


“正因如此,我想:俱利伽罗君的话,一定理解‘孤独’的感觉吧。”

“所以我喜欢上你了,小俱利。”

 


他看着她缓缓支撑着身体起来,自上而下地俯视着他。她露出了笑容,一如往常,平和又阳光灿烂的笑容。她的发垂到他的脸颊两旁,深褐色的眼睛在正上方,仿佛有湿润的光泽,闪烁着。 

 


 “因为,你可以理解我的孤独。”

 


她的呼吸几乎喷在他的脸上,他感到她在颤抖。

 


“只有你……”

 


后来大俱利伽罗回想起那个夜晚时,还会想起她的眼睛。以及她望着他,用颤抖的声音在夜色中呢喃的最后几句话。

她或许是积蓄了一年、两年、乃至更久的勇气,才终于开口,第一次说起了她自己的事情,说起她的感情,说起她真正的本心。

那也是惟一的一次。

 

 







 

那天晚上,她做了一个梦。

她梦到以前的某一天早上,庭院里的花朵全部都枯萎了。短刀们有气无力,太刀也不如往日意气风发。她早已预料到这一天,早已经预料到了。

“你的灵力薄弱,连三年都支撑不过。”

从那一天起,她仿佛生活在一座巨大的时钟塔里,倒计时着。她早已预料到这一天,早已经预料到了。

可是,这一天,还是来得太快。

……只要有一线生机,就不能放弃。她在心里反复念诵着,反复念诵着,可全身还是不住地颤抖,双腿发软,眼眶干涩,感觉有恶心眩晕的气息从腹部开始汹涌而来。

“主!”

深爱的人们的呼唤,被遗留在脑后。

还有没有,能够延续她灵力的方法?

回过神来时,已经站在了陌生本丸的面前。这是前几天频繁与她来往的男审神者的地方,曾告诉了她地址。他是一位非常出色的审神者,刀的级别已经提升到极高,尤其是他身边的明石国行。他的亲切给了她极大的希望,说不定,他这样博学又有才能的人,可以再最后拉她一把。

无论如何、无论如何,不要离开,不想离开,不能离开阿!

一进对方的房间会谈,她便一下子控制不住情绪地大声喊了出来。

 “求求你……帮帮我……我只是想和他们一直在一起,我只是想就这样和他们待在一起阿!无论是什么,只要有办法,无论是什么我都肯去做!”

“别这样……冷静些。”他过来想要扶起跪坐在地上的她,但她只是猛烈地摇头。

“只要能再给我一点灵力就好,只要能让我支撑住本丸的灵力就够了!我不想离开……我不能离开!”

当她注意到的时候,脸上已全是泪水。咸湿的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沾湿了她的领口。她也来不及去抹,只是用湿润的眼睛紧紧盯着男审神者。心脏很疼痛,或许是因为紧张和恐惧。她仰视着他,只一心祈求着他千万不要说:“已经没有办法了”。

“正如之前和您所说,我在这里的本丸就是我的一切,事到如今再回现世对我来说已毫无意义了……请您务必帮帮我,解我燃眉之急,这是相当于救命的恩情!无论您需要什么,我都会倾尽所有……没有的东西,我也会努力去找到的!我会努力……”

她不停地说着话,乞求着他,不停地落下眼泪,卑微到极致。

忽然,她感到衣袖在脸上擦过。他温和地拂去了她的泪水,帮她擦干了湿润的脸颊和眼圈。他的眼神看上去很平静,并且温柔,没有消沉情绪。她顿时燃起了希望。

“可怜的孩子。”他蹲下来,平视着她,“明明从以前开始就一直一个人,好不容易找到了归属又马上要被夺走,回到以前孤独的时候。你这些泪水是为了谁流的呢?是担心你那些被抛下的刀剑,还是只是担心你自己呢?”

“……诶?”她愣愣的。“为什么,您会知道我从以前开始就……”

“我有办法帮你。可以给你提供充足的灵力,最起码支撑你日常的使用。”

他忽然打断了她。

“真的吗!?”

她猛然一惊,也忘了刚才的事,噌地站了起来。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充满希望地点点头。“怎么会,怎么会有这么幸运的事情——太感谢了!真的……谢谢您!”仿佛又要高兴到流泪满面似的,不停地道谢。“谢谢……真的谢谢……”

审神者抹着泪水,想到很快又可以和本丸里的大家,和俱利在一起度过悠然的时间,不用再担心迟早有一天会到来的终结,能够释然地对孩子们诉说自己的爱,那笑容便仿佛可以溢出蜜来,声音都洋溢着幸福和安心,

 “啊,不过天上不会掉馅饼,我帮你的同时,也要麻烦你相应地付出点东西。”

她毫不犹豫地回答:“当然,请您尽管提要求。无论要付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都可以做到——!” 



他望着她,温厚的笑容忽然变得有些不同。

短暂的安静中,审神者忽然听到了一声细微的声响。

好像,是门从外面被拴上锁住的声音。

“其实你不用那么紧张,非常简单的。也不需要你给我什么物质上的东西,只是希望你能配合我的一些小小的爱好就行……哦,说是配合,实际上你什么也不用做的。”

“是吗?这样……可以吗?”

她稍微有点在意刚刚的声音,但还是决定专注于恩人的言辞。“不要我的任何东西……是需要我配合您做什么?我会努力的。”

“看到你这么有精神了我也很开心。那么,请你先坐到这里来。”

审神者听从他的指示坐到了一个垫子上,有些疑惑。对方转过身在抽屉里翻找一番,她隐约听到金属敲击发出的清脆响声。忽然从脚底开始,感到一股凉凉的气息游弋而上。

如果这个时候大俱利伽罗在身边的话,一定会安心许多。

脚步声接近,她回神,刚带着笑容带起头想问问接下来要做什么,忽然金属的光芒一闪,冰冷的寒光,划过她的皮肤。那一道光实在太快,以至于过了好几秒,她才反应过来,那是把刀。

光滑的皮肤上先是出现了一道口子,然后血珠沁了出来。随着一颗一颗血珠越来越汹涌,最后变成流淌而出的血液时,火辣辣的灼痛感也涌了上来。

“您这是在干什么!”

审神者用手捂住了手臂上的伤口,但对方没有答话。她根本来不及躲开,左肩被尖锐的物体猛地划开一道大口子,她失衡地向一旁跌倒,碰撞到了门板。

滚烫的血液从她惊慌失措的指间流泻而出,一瞬间染红了她洁白的衣衫。

“为什么……?”她忍受着剧烈的疼痛,宛如大脑被锈蚀一样,意识一会儿模糊,一会儿又被疼得清醒过来。她恍恍惚惚中看见他向这边走了过来,冰冷的金属点地,反射出刺眼的光芒。刀锋和他的裤脚都沾染了猩红的血液,滴到地上。

她感到一片温热粘稠,她想是血液开始漫开,而她躺在血泊的中央。

“什么为什么……不是都说了请你配合我的一点小小的个人兴趣爱好了吗?难道你还真想白拿我的灵力去用?”他温和的表情荡然无存。

“杀死审神者是重罪,你也会被处刑!”她用仅存的一点力气抵死挣扎地喊道。

“安心吧,我会把持好的,你绝不会就这样死掉。”他勾起了嘴角,露出了一抹笑容。那浅浅的、冷漠的笑容,夹杂着无限的嘲讽和获得了至高快感的愉悦。“结束之后,我的灵力足够治愈你所有的伤——或者说、掩盖?那样,无论是谁,都不会责怪你了。”

刀高高地举起,然后猛地刺下。

“不要……!唔!”

她的小腿一瞬间潮水涌出,爆炸一般的疼痛,肩膀和腿不断地流出血,她基本上无法动弹,只能无助地呜咽着。

“说到底我们都是同一类人,隐藏起自己阴暗丑陋的一面,只给刀剑看到光鲜亮丽的部分。不觉得互相揭露阴暗面的感觉很好、很释然吗?我们就这样当知心好友吧?”

刀锋划上她背部的肌肤。

她在泪水汹涌而出的同时,想起那双金色的眼睛。

她想起那双干燥温暖的手,牵起来时安心又可靠的感觉。

她想起大俱利伽罗。

血从单薄的背部涌了出来,她的指甲紧紧扣着地面,划出了一道道深深的痕迹。

“俱……利……”她呢喃着。“救救我……”

她缓缓地,向房门挪去,伸出沾满了血污的手,颤抖着,触碰门缝。她用两只手扣住门缝,向两边拉开,可它纹丝不动。再拉,还是不动。

她忽然发觉门外有一道阴影,那像是一个人,正背对着门站立着。那双腿与她伏在地上,努力伸出的手只差一门之隔。修长的背影,冷漠地背对着门,对一切不闻不问。

她仿佛终于明白了什么。瞪大的双眼,直直望着那扇门。泪水静静地从眼眶中滚下,滑过已经粘上了猩红液体的脸。

感觉世界逐渐安静了下来。血液流出身体的感觉,剧痛袭击神智的感觉,意识逐渐虚弱的感觉,充盈了脑海。其他的一切声音,都化作了虚浮。指甲划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她由此知道自己的身体在被人往后拖拽。身下拖出了长长的血痕。“救救我……”她从喉咙里发出哭泣的声音。

“嗯,是啊,如果有人来救救你就好了。”有人在抚摸在她的头发,阴冷的笑声盘旋在上空。“我从很久以前开始,就在关注你了。可怜的孩子,总是一个人。就算有了大俱利伽罗,这种时候,他又在哪里呢。”

“——好痛。”

“救救我……”

“俱利…我……小俱、利…救…”

她不停地呢喃着,不停地呢喃着。

无论那刀刺进了哪里,都一直不停地呢喃着。

 “……俱利,伽罗…”

“俱利……”







安静的、无边无际的黑暗中

她想起了他温暖的手,和熠熠生辉的金眸。

那一定是上天赐给她的宝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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